500年前在富裕的威尼斯城里,有一位年轻的商人叫柯纳多。经商相当成功的他,在30岁初头就累积了相当惊人的财富。可惜,他的健康并没有跟存款一样累积得越来越多,反而全身上下的小毛病不断、关节炎、糖尿病、痛风这些文明病接踵而来。医师给他的处方是:「清醒而节制地过日子」。换言之,医师告诫他要戒酒与减重,这位医师的医嘱如果搬到今日,看起来仍然是标准做法。
柯纳多一开始遇到了许多阻碍,贪杯的他要突然戒酒并不容易。不过据说他重拾了骑马的习惯后,所有的毛病都不翼而飞。他将一天的食物限制到极低程度,主要吃的是蛋、鱼、肉、面包,红酒一天喝不过400多毫升,以今日的观点看来这还是过量了,很难想象他当初的酒量有多惊人。他将自己的遭遇记录下来,出版了「谈论清醒且适度的人生」,至今仍可以在亚马逊网络书店上买得到。他在书里写道:「随着人的年纪增长,他们必须吃少一些食物」。柯纳多可说是抗衰老的先知,与当今尖端老化研究不谋而合。
低热量饮食可以说是目前已知最有效延长寿命的治疗法,在上个世纪初,科学家就观察到,限制动物的饮食,但在不造成营养不足的状况下,可以延长动物的寿命,延迟癌症、心血管疾病、糖尿病、失智症的发生时间。科学家在酵母菌、蠕虫、苍蝇、狗、小鼠、猴子都试过同样的方法,除了少数例外,结果都相当地一致:让动物挨饿,他们就活得更久。从单细胞生物一直到与人类基因93%相似的恒河猴,都有这个特色。因此科学家有很强烈的理由怀疑,人类也适用这个原则。
可惜,碍于医学伦理的限制,我们没办法将自愿者像恒河猴或是小鼠一样关起来,也没办法用一样严谨的方法限制他们的饮食,以现代人平均寿命80岁来看,我们更需要40~50年的时间才能真正得知,究竟挨饿能不能使人长寿。要回答这个问题,我们只能用有限的研究成果来推估。CALERIE是一个人类寿命延长的初步研究,由美国国家衰老研究院所赞助,招募218位自愿者进行为期两年,降低25%饮食热量的研究。初步看起来,轻微的热量限制是安全、无副作用的,而且受试者的发炎因子、心血管危险因子也随着体重降低。
有另一派学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,他们认为人类原本生长在野外,尚未发展出农业、机械、电冰箱之前,就是过着狩猎采集的生活。有猎物的时候大吃特吃,没有食物的时候勒紧裤带,本来就是人类经演化训练的自然生活型态。因此「间歇性断食」,也就是在某一段时间内刻意完全不进食(但不限制液体摄取)的做法,开始受到了学界的重视。间歇性断食有许多模式,从12小时,也就是晚餐到隔天早餐不进食,到每天16小时,每天跳过早餐,只吃午餐到晚餐。甚至到比较激烈的24小时断食、每周选择两天只吃500大卡的5:2断食法,都曾有科学家研究过。目前我们的数据相当的初步,可以确定的是,在专业人士的引导下,间歇性断食法看起来是相当安全的,对于肥胖、糖尿病,以及它们所造成的并发症症都有疗效。
在鼓励限制热量的同时,我们也不能忽略了饮食质量对健康造成的影响。刚才我们提到为期超过20年的恒河猴研究,其实是两个子研究。其中一个子研究发现限制热量能延长寿命,另一个则发现不行。为何同样是让猴子挨饿的研究,会产生歧异?原来,第一个子研究喂食猴子大量精致、充满糖分的人工饮食,就好像天天吃垃圾食物一样。第二子研究则尽可能地模仿猴子在野外的饮食模式,提供蔬菜水果以及充足的蛋白质。简单来说,如果你的饮食质量非常糟糕,那么少吃一点是好的。但饮食如果本来就非常均衡,再加上热量限制可能不会让我们更长寿。
总结以上的信息,读者们该怎么做呢?
一、如果您想要执行节食计划或间歇性断食,请务必先咨询您的医师。有许多疾病如糖尿病、癌症或是孩童、孕妇,不适合贸然改变饮食习惯。尤其是糖尿病患者,饮食改变可能造成致命性的低血糖。
二、饮食的质与量都很重要。恒河猴的故事告诉我们,吃得少,不如吃得好。在均衡饮食的前提下,未必需要少吃就能活得长寿。
三、即使没有医学背景的一般人都知道,肥胖的患者只要节食减重,许多的健康问题都能获得改善。对于体重过重的朋友来说,以断食或是节食来控制体重,绝对是件好事。这点我们早已有无数的科学研究可供验证,并不需要等更新的研究出炉才要行动。
抗衰老研究可说是当代医学的首要目标,许多国家企业都投入巨量资金人力在研究,而断食、热量限制研究更是近年来论文发表成长最快的一个子领域。威尼斯商人柯纳多如果地下有知,只怕会耸肩加苦笑:「朋友们,我的书上都有说啊!」